今天想和你分享的這部電影《破處女王》(The To Do List),也許不是什麼票房巨作,也不是什麼讓人一提就充滿敬意的影史經典,它只是講一個準備升大學的女孩,為了在進入新人生階段之前完成「性啟蒙清單」,而努力研究與實踐性愛知識的青春喜劇。是的,光聽就很鬧、很荒唐,甚至讓人聯想到老套美式青春電影裡的種種誇張與尷尬。然而,在某個深夜,在某段人生低谷時刻,這部看似荒誕的小品卻意外地成了鏡子,一面把過去那些關於渴望、失措、與誤解照得明明白白的鏡子。它用笑聲包裹的誠實,讓人心碎,也讓人重拾溫柔。
從小到大,社會對性的態度總是矛盾的。一方面它被當成禁忌與羞恥的象徵,另一方面卻又無所不在地存在於各種廣告、娛樂與暗示之中。學校教育裡避而不談,家庭中更難啟齒,朋友之間若談起,往往只是笑鬧或吹噓,很少有人能真正坦誠以對。在這樣的環境裡,性成為一種模糊而恐懼的事物。不是因為它本身可怕,而是因為人們從來沒好好學過怎麼理解它、尊重它,也尊重自己在這其中的感受。
《破處女王》的女主角Brandy,正是一個被理性與規矩養大的好學生。她考上理想大學、成績完美,按理說是大人眼中的模範。但她卻在高中的最後一個暑假,決定列出一份「性事待辦清單」,希望用實驗與實踐來補齊她在人生成績單裡那一頁空白。她的方式也許莽撞,甚至笨拙,但那背後的勇氣與誠實,卻遠比很多自以為是的成年人更接近成熟。
電影中有一幕,Brandy的姐姐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對她說:「妳以為多做幾次,就會懂愛是怎麼回事嗎?」這句話讓人笑,也讓人心疼。因為在很多人眼中,性愛與愛情是同一回事;但在更多人心中,它們又被生硬地分割成兩條互不相干的路。當性成為一種用來驗證自我價值的手段,而不是兩人之間誠實親密的表達,那麼不論經驗多麼豐富,內心依然會感到空虛。
這讓人想起成長過程中,一段難以啟齒的經歷。那時身邊的朋友都開始談戀愛、初嘗情慾,有些人為了融入群體,也為了對抗自己的孤單,刻意去模仿、去證明。有人在夜店裡喝醉後和陌生人發生關係,醒來只記得對方模糊的臉;有人試圖用曖昧的訊息取暖,卻換來一句「我們只是朋友吧」的敷衍。每一場看似成熟的探索背後,其實都是在問同一個問題:「我這樣做,是不是就不那麼寂寞了?」
這部電影沒有答案,但它提供了一種觀察的角度。當Brandy滿臉得意地對朋友說自己完成了什麼項目時,那種自我肯定其實並非來自身體的體驗,而是對「我可以掌握這一切」的錯覺。而當她真正感到心動、困惑甚至受傷時,那才是人生真正的課題開始浮現。因為性不只是身體的親密,而是關係的一種延伸,是理解與被理解的過程。也正因為如此,它無法被清單化,也無法被一一檢核完成。
多年後再看這部片,才發現它的「荒謬」其實正是一種解構。它把那些被過度神聖化或過度汙名化的情慾經驗,拉回生活的日常。就像某次在閨蜜的婚前派對上,聽她講起過去幾段戀愛的糗事,大家一邊笑、一邊紅著眼眶。那些曾讓人羞愧、不安、後悔的過往,在此刻卻像珍珠一樣閃閃發光。因為每一個傷口,都是我們學會愛人與愛自己的過程。
《破處女王》並不完美,它有很多浮誇的橋段,也有不夠細膩的地方。但它最打動人的部分,是它不迴避那些青澀而混亂的掙扎。它沒有教人如何「正確」地面對愛與性,而是讓觀眾看見,即使我們再怎麼理性、再怎麼想掌控一切,終究還是會在一個午後、一個吻、一句話裡被打亂。而那種被打亂的瞬間,才是真正的長大。
有人說,性教育應該更科學、更完整。這當然無可厚非。但除了知識之外,我們更需要的是一種容許錯誤、容許不確定的空間。在那樣的空間裡,青少年可以誠實說出自己的好奇,也可以坦率承認自己的害怕,不會被貼上「開放」或「保守」的標籤。因為情慾從來不是一場比賽,它是一場與自己深處對話的旅程。
曾經在社群平台上看過一句話:「人生不需要做所有的事,只需要做讓自己不後悔的事。」Brandy列出的那份清單,乍看像是青春的鬧劇,其實正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找答案。而這個答案不是某個男孩的嘴唇,不是性愛的次數,更不是朋友的評價,而是她自己在經歷過後,是否更了解自己一點,是否更能在夜深人靜時對自己誠實。
在看完這部電影後,有一次與好友深夜散步時聊起彼此的「第一次」——不只是性,更是第一次心碎、第一次主動說出「喜歡」、第一次選擇離開。那晚的談話裡沒有八卦與評價,只有兩個人對於成長的脆弱與真誠。或許,這正是電影最想傳遞的訊息:每個人都有權利用自己的方式探索人生的親密,而這樣的過程值得被尊重,被記得。
《破處女王》也許只是眾多青春喜劇中的一部,但它用喜劇的外殼,裝下了成長的重量。它提醒人們:不是每一次探索都會成功,不是每一次關係都能長久,但每一次都值得被書寫。而那些書寫,也將成為我們人生中最珍貴的段落。
在未來的某個午後,也許會再次遇見像Brandy一樣努力探索世界的自己,也會再次感謝曾有這樣一部看似瘋狂,卻意外溫柔的電影,教人用勇氣去愛、去選擇、去錯誤,最終也學會原諒那個不夠完美卻拼命長大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