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冰雪奇緣》是一部你我可能都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電影。它有耳熟能詳的主題曲,有讓人驚豔的魔法場景,也有迪士尼一貫的夢幻公式。但對我來說,《冰雪奇緣》真正打動我的,不是那一場場華麗的冰雪魔法,也不是那個終於找到真愛的浪漫結局,而是它藏在雪花底下、唱在歌聲背後的那一份情感:一個人如何學會愛自己,又如何勇敢地放手與接納,那些改變了我們生命軌跡的事與人。
那時候的我,其實不太愛看動畫電影。總覺得那些明亮又閃爍的畫面,是屬於孩子們的糖果世界。大人有大人的煩惱,有賺不完的錢、有解不完的爭吵,有放不下的過去與不確定的未來。我甚至一度覺得,看動畫電影好像是一種逃避現實。但就在那樣一個冬天,我一個人窩在租屋處的小沙發上,抱著熱水袋,看著電腦螢幕裡的艾莎唱著《Let It Go》,我卻哭得像個孩子。
艾莎那句“Let it go, let it go, can’t hold it back anymore”,彷彿唱進我心裡最不敢碰觸的角落。她不是一個被世界傷害的受害者,她也不是什麼完美的公主,她只是一個在恐懼與壓抑中長大的普通人,一個學會將自己封閉起來,為了不讓別人失望、不讓自己出錯而活得小心翼翼的女孩。這樣的艾莎,像極了那時候的我。
我也曾經以為,把一切藏起來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。笑的時候笑得得體,哭的時候躲起來,害怕麻煩別人,怕自己情緒一失控就會被說「太情緒化」、「太誇張」。我甚至連失望都學會壓抑,告訴自己「你應該懂事」、「你應該撐得住」。就像艾莎小時候學會對妹妹說「不要靠近我」,我也學會對身邊的人說「沒事,我可以自己來」。但事實是,我也會累,也會想要一個擁抱,也會在夜裡偷偷崩潰,只是不敢讓別人知道。
直到那天,我看見艾莎在冰雪宮殿裡的那場釋放。她終於不再壓抑、不再逃避,用魔法打造出屬於自己、沒有評價與壓力的空間。那一刻我好羨慕她的自由,好羨慕她能那麼理直氣壯地說:「這就是我,我不再為此感到羞愧。」我才開始思考,我是否也有一個自己築起的高牆?那些我口口聲聲說的「我很好」、「我沒事」,其實都是一種自我監禁。
從那以後,我開始嘗試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。比如,拒絕一場我不想參加的飯局,不再為了討好誰而委屈自己;比如,對朋友坦白我正在低潮,而不是假裝活力滿滿;又比如,允許自己在某個夜裡,什麼都不做地大哭一場,而不再對自己說「哭沒有用」。每一個小小的嘗試,都是我學習「Let it go」的過程——放下不是放棄,而是承認我不是完美的人,也沒必要逼自己一直堅強。
而安娜的存在,讓我學到另一件事:愛一個人,不是要改變他、拯救他,而是陪他一起走過恐懼與孤單。我曾經也是個想當別人救世主的人。看到身邊的朋友低落,我會想用盡全力拉他們起來;看到戀人掙扎,我會逼著他們說出一切,只為了「幫助」他們。但我後來才懂,不是所有的痛苦都有解方,有時候,我們能給的最深情的陪伴,就是在一旁靜靜等著對方願意打開自己,然後對他說:「我沒有走。」
那種愛,是像安娜一樣,願意伸出手,但也懂得尊重對方的步調。就像當我們對自己說:「我準備好了」,才會真的願意面對那道門外的陽光。而這樣的時機,沒有人可以逼迫,也不能催促。
有一次和媽媽聊天,她跟我說起她年輕時也有很多夢想,想學畫畫、想開咖啡廳、想一個人旅行。可是那時候,她背負著家庭的期待,也被傳統的觀念綁住。她說:「我也曾經想過衝出去啊,但後來覺得自己不夠好、不夠勇敢。」那一刻我突然懂了,我們一代代人都在學習一件事:怎麼樣才算是「做自己」?又要怎麼不傷害別人,同時不委屈自己?
我告訴媽媽:「你現在還是可以去旅行啊。」她笑笑說:「我現在啊,比年輕時更怕冷了。」但她的笑容裡,有一種釋懷。我知道,那些她曾經錯過的、壓抑過的,也許不會再回來,但她終於可以笑著接受那個選擇過錯、也錯過選擇的自己。而那份釋懷,也讓我明白,「Let it go」不是一瞬間的大爆發,而是一點一滴、在歲月裡慢慢學會寬容自己。
還記得某一年過年,我陪小姪女看《冰雪奇緣2》,她看得入神,我卻在某一幕突然鼻酸。艾莎獨自走進黑暗水域,尋找那個遺落在過去的真相。她聽見內心的召喚,冒著風雪與未知,為的是找回自己。我突然想到,每個人心裡可能都藏著一首「Into the Unknown」,它在我們每一次失眠的夜裡輕聲呢喃,提醒我們,真正屬於我們的人生,也許還在遠方,也許就在我們願意邁開腳步的下一站。
我們都像艾莎,也像安娜。我們都會害怕、會懷疑、會逃避,也會勇敢、會相信、會重新站起來。而《冰雪奇緣》之所以會成為全世界共鳴的故事,不是因為它很童話,而是它讓我們看見,原來每一個「做自己」的過程,都是一場勇敢的旅程。而在這段旅程裡,我們都不是孤單的。
所以啊,如果你最近也正經歷一場人生的寒冬,不妨重看一遍《冰雪奇緣》。不是因為它能給你答案,而是它會讓你想起:你曾經那麼努力活著,你值得被愛,也值得擁抱那個真實的自己。不完美又如何?至少,我們還在努力,還在走路,還在唱著自己的主題曲,即使音不準,也無所謂。
這就是我們啊。從害怕走進人群,到能夠坦然站在陽光下;從逃避過去,到願意擁抱現在;從壓抑情緒,到學會說出「我不行了,請抱抱我」。我們不是艾莎,也不是安娜,我們是自己人生裡那位真正的主角,而這一生,最重要的魔法,不是改變世界,而是改變看自己的眼光。
就像那首歌唱的:「It’s time to see what I can do, to test the limits and break through。」那是一份勇敢的承諾,也是一種溫柔的自我救贖。願你我都能在這場冰雪旅程中,找到那個值得為之冒險的「未知」,然後張開雙手,對自己說:
「Let it go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