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不是一部高潮迭起、戲劇張力讓人屏息以待的電影,也不是什麼砸重金打造、特效滿天飛的大製作,它幾乎就是兩個陌生人,在維也納街頭一整晚的散步和對話。但它卻陪我走過無數個夜晚,讓我在迷惘、孤獨、心碎、又重新相信的時候,有個出口能把情緒交託。對我來說,它就像一張老沙發,你回家累了就往上一躺,不需要太多語言,也不用顧慮姿勢優不優雅,它只是安靜地接住你。
我想說的是,人生中有些電影,不是靠情節感動人,而是靠「懂你」。
老實說,我第一次看這部片,是被朋友硬拉去看的。他說這是「文青必修課」,我那時還在唸大學,對文青這個詞沒什麼好感,覺得都是裝模作樣。但他還是借我DVD,堅持我一定要看。
結果,我看了三十分鐘就睡著了。真的,那時候我完全get不到這部電影的魅力,只覺得他們兩個人怎麼講話可以這麼多這麼久還不親下去?
但有趣的是,那張DVD我並沒有立刻還回去。某天凌晨三點,我失眠到一個極致,腦袋裡充滿了關於未來、人生、愛情的各種雜音。我突然想起那部沒看完的電影,於是開了燈,泡了一杯紅茶,又從頭開始播。
那一夜,我沒有睡,但我的心,好久沒有這麼安靜過。
我一直覺得,有一種愛,不是你跟他在一起多久,而是你在他面前說了多少真話。
Céline 和 Jesse 的對話,沒有高低起伏的情節,但每一句都像是在拷問自己。他們談死亡、談愛情、談性別、談父母、談信仰,甚至連看著對方的方式都那麼誠實。那不是在討好對方的言語,而是毫無包裝的自我揭露。
而我開始反省,為什麼我這麼久以來,都沒有這樣地去「聊天」。
我想起幾段關係,對方問我:「你在想什麼?」我總是笑笑說「沒什麼」,因為我怕一講出來,就會變得太沉重、太脆弱、不夠「好相處」。所以我們一邊說著無關痛癢的話題,一邊慢慢離彼此越來越遠。
《愛在黎明破曉時》讓我明白:有些人,就是用來「聊」一場生命的。
你有過那種感覺嗎?在火車上看到一個人,你並不認識他,但你心裡突然湧出一種熟悉的渴望。你不是想擁有他,只是想被理解一次,完全地,深層地,被一個人聽見。
Jesse 和 Céline 正是這樣的關係。他們知道彼此不會長久,但他們依舊選擇把最赤裸的自己交給對方,那是一種:「我知道你明天會走,但今晚,請讓我陪你。」
這讓我想起一次旅行,在捷克的布拉格老城區,我在一家小酒館裡遇到一位來自智利的旅人。我們聊了整整一晚,從家鄉的海岸聊到存在主義。第二天一早,我們各自消失在對方的地圖上,但那晚的溫度,我至今記得。
我曾經問過自己:「我們為什麼會愛上一個注定要離開的人?」
後來我懂了,有些人不是來跟你過日子的,他們是來點燃你的。他們像是人生列車上的過客,但你會記得他們的眼神、語氣,還有那一夜月光下的沉默。
Céline 和 Jesse 的關係,就像我生命中某些短暫卻深刻的遇見。他們不一定要走到最後,但他們讓我們重新學會「怎麼好好活一次」。
我在低潮的時候,常常重看這部電影。有時候只是讓它當背景音,一邊做飯、一邊洗衣。但我總會在某個瞬間,被一句話刺中。
像是:
“If there’s any kind of magic in this world, it must be in the attempt of understanding someone, sharing something.”
那種魔法,不是什麼高科技,而是「我們嘗試去理解對方」這件事本身。
而這部電影,就像一封無聲的信,提醒我:別那麼急著結論一段關係,先聽對方說完吧,也聽聽自己。
看完《愛在黎明破曉時》很多年後,我依然單身。但我不再急著找人填補自己。我開始學著讓自己成為一個值得聊天的人。
我學會了安靜,也學會了傾聽。我開始重視那些能夠一起沉默、一起走路、一起亂講話的人。我開始把自己最真實的樣子,留給願意花時間了解的人。
不是每段關係都要走到永遠,有些只是讓你學會:「原來我也可以被這樣對待。」
如果你此刻覺得孤單、迷惘,覺得人生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人事物值得期待,那就去看《愛在黎明破曉時》吧。
不用期待高潮,也不用想著會發生什麼,只要靜靜地跟著他們走在維也納的夜裡。你會發現,有時候我們不是需要答案,而是需要一場安靜的對話,讓我們回到自己身上。
也許你不會像電影裡那樣遇見一個讓你人生改變的陌生人,但你會重新認識一個早已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自己。
那就夠了,不是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