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不可能選擇怎麼死，但你可以決定怎麼活。」──《一路玩到掛》（The Bucket List），2007
我們無法選擇怎麼來到這個世界，也很難預知什麼時候會離開，但在這兩個時點之間，人生這場旅程裡的每一分每一秒、每一個人、每一段相遇、每一個願望，卻真真切切地屬於我們。今天想和你聊聊的，不只是電影《一路玩到掛》，更是那份「你心裡曾經偷偷寫下卻沒說出口的生命清單」。
我第一次看這部片，是在大學快畢業的某個深夜。宿舍裡的室友都睡了，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。也許是因為離開校園的壓力、也許是因為和某個人曖昧未明的關係讓我心神不寧，總之，我窩在床上用筆電看了這部片。看完的時候，眼淚沒停過，但不是那種大哭，而是靜靜地流，一邊流一邊微笑，一邊問自己：「如果我現在就離開世界，我會不甘心什麼？」
那天晚上，我開始在筆記本上寫下我的人生清單。不是那種網路流傳的「30歲前一定要做的50件事」，也不是「環遊世界、跳傘、潛水」那種千篇一律的清單，而是我內心最深處，連自己平常都會忽略的渴望。像是「有一天能鼓起勇氣打電話給高中時吵架的老朋友」、「在爸媽老去之前，帶他們一起去一趟北海道」、「在某個春天的清晨，牽著心愛的人的手看櫻花，然後什麼話都不說」。
其實這些願望都不偉大、不壯烈，甚至有點平凡。但那晚，我忽然明白：正是這些最不起眼的小願望，才是我真正想要守住的人生。
過去的我總是把「人生清單」想得太遠。以為那是等退休以後再來完成的事，以為那是等有錢、有閒、有機會的時候才值得想的事。但這部片讓我明白，很多願望一旦錯過，就是永遠。電影裡的主角們，一個是風流多金卻孤獨的企業大老闆，一個是謙和溫厚卻總為他人而活的汽車修理師。他們在醫院病房裡相遇，在命運面前坦承脆弱，也在病危通知的壓力下，鼓起勇氣完成了一生的遺願。這不是勵志故事，而是誠實故事。他們的勇敢不是英雄式的，而是「終於為自己活一次」的勇敢。
我想起那年我爸開刀前，我趁他還在恢復室清醒時，握著他的手說：「爸，如果你有什麼事還沒做、想做，我們來排個時間好不好？」他一開始笑我矯情，說「有什麼好說的，不就是平安過一天是一天」，但後來還是告訴我，他一直想再去一趟澎湖。不是為了風景，而是因為他少年時期去那裡當兵，那段回憶他一直沒說出口。
兩年後，我們一家三口真的去了澎湖。那時他已經走路比較慢、拍照要我等他擺好姿勢才按快門，但在馬公老街買花生糖的時候，他像小孩一樣笑得好開心。我不確定那是不是他最想完成的清單之一，但我知道，那是我最想留下的畫面之一。
《一路玩到掛》這部電影，有趣的是，它不是為了讓你哭才拍的，它甚至有時候幽默到會讓你笑出聲。但就是這種「人生的荒謬」和「日常的荒唐」，才讓我更能理解：原來人生就是這樣，偶爾失控、偶爾不公平、偶爾狼狽到想逃，可只要我們願意在某一刻誠實地問自己：「我真的快樂嗎？我還有什麼沒做的事嗎？」那一刻，就可能會改變我們的餘生。
有段時間我陷在工作的高壓裡，每天都覺得日子像被誰偷走了一樣。開會、報告、修正、再開會，日復一日，我開始懷疑：「我這樣拼，是為了誰？」直到有天加班回家，我看到冰箱上被我遺忘的那張清單，寫著「每年要留時間一個人旅行一次」。我就站在那裡，靜靜看著它，彷彿它在提醒我：「你忘了你曾答應過自己什麼。」
那年我請了七天假，背包客式地跑去京都。一個人逛清水寺、一個人坐鴨川旁看人來人往、一個人吃壽喜燒，沒有Instagram、沒有行程表、也沒有計劃中的「意義非凡」。但那七天，我重新找回了我——那個曾經想做很多夢、卻逐漸把自己壓扁的我。
這部電影不是來告訴你要去冒險、去環遊世界才叫活過，它只是用最簡單的方式問你：「如果現在開始倒數，你會怎麼過接下來的日子？」那不是嚇唬你，而是一種溫柔的提醒。提醒你，不要等生病、不要等離別、不要等被迫停下來的時候，才想起你還沒開始活你真正想活的人生。
我也曾經問過自己：「我真的配得上擁有這些願望嗎？我這樣平凡、這樣普通，也可以勇敢追求清單上的夢想嗎？」後來我才懂，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去過想過的人生。我們不是要成為別人眼中的成功，而是要成為自己內心真正願意承認的樣子。
這些年來，我清單上的內容也有變。有些打了勾、有些劃掉、有些被補上。人生會變，夢想也會變，但有一件事不變：只要你願意去寫、願意去完成，它就不是空想。
有一次跟朋友聊起這部片，她說：「我不敢看，因為我怕我會後悔。」我那時候沒回話，但現在我想說：「後悔是因為你其實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，只是你一直不敢承認。」
謝謝《一路玩到掛》，謝謝那個深夜願意流淚的自己，也謝謝每一次讓我想起「我還能選擇」的時刻。
所以，如果你也正好迷路了，或者只是突然想停下來喘口氣，不妨問問自己：「我現在這樣活，真的是我想要的嗎？還有什麼我曾經想做，卻一直沒開始的事？」不用太多、也不必馬上去做，只要你開始誠實，那就是第一步。
因為就像電影裡說的：
你不可能選擇怎麼死，但你可以決定怎麼活。
而你怎麼活，終究會決定你是怎樣離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