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在一個深夜裡,無意間遇見這部電影的。其實那天只是隨手點開某個串流平台,想找部不需要用腦的片子陪自己吃泡麵,沒想到點進《夏日的檸檬草》的那一瞬間,我像是打開了某個夏天的抽屜。那個抽屜裡放著我遺忘很久的東西——曾經以為可以一輩子靠著過日子的小小信念。
這部電影不像其他情感片那樣起承轉合分明,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情節,它就像一杯被沖得剛剛好的檸檬草茶,酸酸的、清清的,但喝完會在心裡留下淡淡的香味。有時候,我們經歷的許多事,不也是這樣嗎?不一定轟轟烈烈,但它們悄悄改變了我們。
我記得那時候的我,剛結束一段關係,一段以為會很長、結果卻很短的關係。我沒有大哭,也沒有買醉或旅行來療傷,只是每天照舊上班、下班,回家倒頭就睡。表面看起來沒什麼異狀,但心裡卻像失去了重力,整個人漂浮著,沒有著落。
《夏日的檸檬草》裡的主角,也是一個在漂浮中的人。她試著在生活裡找到「對的溫度」,泡一壺檸檬草茶、整理窗台的植物、替鄰居的小孩縫玩偶……那些日常瑣事,好像沒什麼意義,但卻讓她慢慢找回了某種節奏。那個節奏不是社會期待的tempo,而是屬於她自己的呼吸頻率。
看完那部電影後,我也開始嘗試在生活中找回自己的節奏。我買了一盆檸檬草,放在廚房的窗邊。每天早上,我會剪幾片葉子泡茶,坐在陽台上看天色慢慢變亮。以前我總覺得早晨是匆忙的開始,是鬧鐘響起後不得不迎接的壓力源,但那段日子裡,我反而覺得早晨是唯一屬於自己的片刻。好像只要這一天有一杯熱茶的開始,無論接下來多混亂,我也能撐下去。
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微妙。我們總在尋找某個明確的「解答」,但有些問題從來不需要被解決,它們只是要我們用不同的方式與之共處。就像主角最後也沒有「走出傷痛」,她只是學會和那些記憶和平共存。這點對我來說特別有共鳴。那段關係留下的空缺並沒有被什麼新事物填補,它就這樣在我心裡留了一個小角落。但我不再急著去彌補它,反而開始學著欣賞那個「空」所帶來的呼吸空間。
我有個朋友L,前陣子也經歷一場人生的轉彎,她辭去了做了七年的工作,搬回老家照顧媽媽。她說,她常常覺得自己好像被倒帶了,別人都在往前跑,她卻回到起點。但在某個夜裡,她看了我推薦的《夏日的檸檬草》,隔天跟我說:「我好像懂了。不是回到起點,而是找到屬於我自己的方向。」
那天我們在電話裡沉默了很久,什麼也沒說,卻什麼都說了。電影的力量有時就在這裡,它不是要告訴你答案,而是給你一個可以好好沉默的地方。
我一直覺得「療癒」這個詞被用得太濫,但如果真要用,它應該像《夏日的檸檬草》那樣,不是灌雞湯、不是大喊加油,而是靜靜地坐在你身邊,哪怕你一句話也不說,它也願意陪你看完那一段風景。那段你自己也不太確定自己為什麼要走過的風景。
這部電影有一幕我特別難忘。主角在收拾家裡的舊物時,翻出一罐乾掉的檸檬草。她看著那罐子裡泛黃的葉片,突然露出一個很淡的微笑。那一刻我心頭一震。原來有些事,你以為已經過了,其實它一直都還在,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。你學會接受它的樣子,也接受了現在的自己。
現在那盆檸檬草已經長得很茂盛,我有時還會分一些給朋友。L最近也開始在老家種香草,她說看著植物慢慢長大,有種很真實的踏實感。我想,這或許就是《夏日的檸檬草》想告訴我們的吧:不是每一段人生都要結果,有些時候,能夠安然地發芽、舒展,就已經是最好的風景。
曾經我以為失去一個人會讓我失去整個未來,但現在我知道,那只是人生某一頁的句點,不是整本書的結束。而我們每個人,都可以選擇用什麼樣的筆,繼續往下寫。那筆,或許就是一杯茶的溫度、一抹窗外的陽光、一盆在風裡搖曳的檸檬草。
所以如果你最近也在一段混亂的日子裡,不妨讓自己安靜下來,看一部像《夏日的檸檬草》那樣溫柔的電影。不是為了找到答案,而是為了聽見自己。或許你會驚訝地發現,那些以為遺失的片段,其實一直都在你心底,只是你忙著趕路,忘了低頭看看。
有時候,我們要的不是改變整個世界,而是讓自己不那麼急,不那麼累,慢慢找回那個能與自己和解的人。
檸檬草的香氣淡淡的,不強勢、不熱烈,就像我們每一個曾經以為不重要的片刻,直到某天,它們忽然在我們心裡冒出一點香氣,提醒我們,那些溫柔的時光,原來從未離開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