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句話出現在布魯斯·韋恩尚未成為蝙蝠俠之前,那個還在學習、摸索、甚至迷惘的階段。那時的他,並不是我們後來熟知的哥譚英雄,而只是一個曾經受傷、曾經逃避、也曾經陷入黑暗的人。
人生中,我們每個人可能都像布魯斯一樣,在某個階段跌倒了、失去了方向,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還有資格重新開始。但也正是在那些跌倒的時候,我們才真正開始思考:我為什麼會倒下?我又該怎麼站起來?
我也曾經有過那樣的階段。那是一段漫長又迷霧重重的時期,我看似走在自己的人生軌道上,外人眼中也許還以為我一切安好,工作穩定、有點小成就,生活按部就班。但只有我自己知道,內心那份疲憊與空虛,像城市中的霧一樣,悄悄地、慢慢地,將我吞沒。那不是身體的累,而是一種靈魂深處的困乏。我開始質疑:這真的是我要的人生嗎?
曾經我也像蝙蝠俠一樣試圖「偽裝」成某個樣子,想要符合別人眼中的期待。無論是家人對我的期望、社會對「成功」的定義,還是朋友們逐漸步上某種「標準人生」軌道的節奏,那些都曾讓我焦慮,甚至懷疑自己的步伐是不是太慢、太偏、太不同。但我忘了,每個人都不是蝙蝠俠,我們不是披上斗篷就能飛,而是得先跌倒,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天空。
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「跌倒」,是在三十歲生日的前一週。那時的我剛結束一段交往多年、幾乎要談婚論嫁的感情。不是誰對誰錯,而是我們終於都坦白承認——我們不是彼此未來想要共度餘生的那個人。那段分離的過程比我想像的還平靜,平靜得像是多年來的爭吵、妥協與隱忍終於都找到了出口。但在那個「平靜」的背後,我的心卻是空蕩蕩的。那種感覺,不是悲傷,而是失去方向。
我開始一個人旅行,從台灣出發,到京都、首爾、最後到了紐約。在紐約的第五天,我走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書店。店裡角落放著一張陳舊的海報——是一張黑暗中隱約可見的蝙蝠圖樣,底下寫著那句話:「We fall so that we can learn to pick ourselves up.」我不知道為什麼,那一刻我眼眶濕了。或許是因為我在異鄉感受到一種突如其來的理解,一種不是來自親人或朋友,而是來自某種人生經歷所共同沉澱出的共鳴。
我買下那張海報,把它夾在筆記本裡。之後的旅程,我開始嘗試誠實面對自己。我寫下我真正想做的事,不是為了誰,不是為了履歷上多一行成就,而是那些讓我眼睛會發亮、心跳會加速的夢想。我也寫下我的恐懼、我的猶豫、我曾經為了迎合誰而壓抑的自己。我發現,那些記錄,是我真正站起來的第一步。
回國後,我辭掉了原本的工作,開始接案,也開始經營自己的寫作平台。一開始很不穩定,有時甚至懷疑是不是做錯決定。但每當我感到害怕,就會翻出那句話:「我們跌倒,是為了學會重新站起來。」那不再只是一句電影台詞,而是我生命中某個重要時刻的證明——我曾經跌倒過,也曾經努力站起來。
我想,很多人都曾有過「想逃」的念頭。逃離一段關係、逃離一份讓人窒息的工作、甚至只是逃離一種生活方式。但社會往往將「逃避」看成一種軟弱,一種不夠勇敢的表現。可我越來越相信,有時候,逃離其實是某種更深層的誠實。當我們終於敢承認「這樣的生活不適合我」,那是一種蛻變的開始。
朋友曾問我:「你覺得你改變了嗎?」我沒有立刻回答。因為「改變」這件事,不是某個明確的時間點,不是剪了短髮、換了工作或搬了家就能定義的。它更像是一種漸進的內在轉換——你開始對某些事不再過度焦慮,對某些人不再委屈自己,對未來也不再盲目追求某種標準答案。
蝙蝠俠之所以成為蝙蝠俠,不是因為他從來不害怕,而是他選擇在恐懼中仍然前行。人生亦然。我們都不是超級英雄,但我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在某個生命低谷裡找到自己的光。
現在,那張印著那句話的海報,被我裱框掛在書桌前。每當我工作倦了、寫不出字、或覺得人生又卡住了,我會抬頭看它。不是為了提醒自己要堅強,而是告訴自己:沒關係,跌倒就再站起來。
就像電影裡說的那樣——「有時候,我們跌倒,是為了學會重新站起來。」